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476章 保卫松江(二) (第2/2页)
可长江水师主力则有所不同,这可是一支百战之师,既和海盗倭寇交过手,又和左昆山掌管的宁南军水营互相攻伐,经历的大小水仗次数,怕是没有一百次,也有数十次了。
宝岛船队虽然也不爱吃,但综合来看,还是不如人家呀。
可若是就这么撤走了,张诗兴、张应华二人又有些犹豫不定。
松江失手,新民帝周进虽然不会怪罪于他们二人,但是反过来说,也肯定不会为他们二人计上一笔军功。
如此一来,那还怎么加官晋爵,还怎么给自家孩子博上一份前程?
而且,就算真要撤走,松江海港和黄埔河港,要不要毁掉?
不毁?就相当于给金陵宏光朝廷提供资粮,让他们能得到源源不断的海税收入招兵买马,不利于开封新民朝廷的统一大业。
可要是把这两个港口烧毁了,就等于得罪了江南一带民众,过几年打回来,又要拿出一笔资金重建?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突然不请自来,给张诗兴、张应华二人带来了一个利好消息。
来者是军情处高级参谋谢希安,从他口里得知,金陵宏光朝廷户部尚书、东林党人重要代表人物韩厉,已经被军情处派出的人手抓捕了。
谢希安微微拱手,神色冷静地说道:“两位大人,此次抓捕韩厉,我军情处特别行动组全员倾出。初至张家湾,我等仔细排查,然那韩厉老奸巨猾,踪迹难觅,搜捕未果后,我便料定他极有可能妄图从海路脱身。于是我当机立断,提前在松江海港布下人手,隐匿于各处,只等他现身。这段时间里,兄弟们日夜坚守,不敢有丝毫懈怠。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细致查探之下,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像是他暗中联络船只的消息。我等顺势设下圈套,佯装成普通商船在港内活动,待韩厉露面欲登船逃窜之时,兄弟们一拥而上,他纵然狡诈,也难以逃脱,终被我军情处人员成功擒获,此刻已被押往大牢,只等两位大人发落。”
韩厉?这厮乃金陵宏光朝廷的户部尚书,又是东林党人的重要人物,份量不轻啊。
张诗兴和张诗华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感觉对付宏光帝陈常宁的这次御驾亲征,也不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了。
“快放我出来,快放我出来。”韩厉在监狱中大喊大叫道。
他从小养尊处优,从未坐过牢,猛然被人丢进了牢房之中,真是完全不适应。
那阴暗潮湿的监狱地牢,一股腐臭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让韩厉胃里不禁一阵翻涌。
自幼在奢华府邸中养尊处优的他,何曾闻过这般气息。脚下的地面泥泞不堪,他精致的锦靴瞬间被污水浸湿,让他难受得眉头紧皱。
四周墙壁上挂着水珠,时不时有老鼠在角落里吱吱乱窜,惊得他跳脚。
原本柔软舒适的床铺变成了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根本不愿靠近。
牢饭送来,粗糙的碗筷和那看不出食材的食物,让他看一眼就觉得恶心,与家中精致的珍馐佳肴简直天壤之别。
黑暗中,各种囚犯的怪声此起彼伏,他满心惶恐,想要找个安静角落都不能。
寒冷的地气从脚底直窜上身体,他抱紧双臂,怀念起家中温暖的炭火与厚实的锦被,心中满是对这恶劣环境的抵触与绝望,仿佛从云端跌入了泥沼。
进入监牢之前,韩厉还吟诵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经典诗词来勉励自己,心想就算周进一系对他劝降,他也绝不轻易屈从。
尤其是当他听说,宏光帝陈常宁已经率领长江水师主力御驾亲征,即将杀到黄埔滩时,韩厉的决心变得更加坚定了。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到张诗兴的宝岛船队被击退,张应华难道还敢不投降吗?到时候他韩厉被人从监狱里救出来,不正好成就了一段“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佳话?
可等到他在地牢之中,呆了不到一天时间,韩厉的决心就有些动摇了。
他现在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怕是等不到宏光帝陈常宁前来救援,他就要病死在监狱里了。
韩厉瑟缩在牢房的角落里,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突然,牢房外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交谈声,声音透过厚重的牢门传了进来。
“两位大人经过一番商量后,还是觉得我方现有兵力,根本不是长江水师主力的对手,如今这局势,松江怕是守不住了,只能从海上撤退。”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哎,大伙儿原本打算博一份军功,这下撤退之后,对于士气打击很大啊。”有人说道。
“哼,这倒不至于。知府大人说了,撤退前得做点什么振奋士气,那个韩厉,乃金陵户部尚书,拿他来祭旗是最好不过的了,也算是他的一点用处吧。”另一个冷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听到这里,韩厉原本就惨白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身体更是像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他家中还有万贯家产,还有许多田庄,数位妖艳妇人,甚至在暗地里还有两房外室,更不用说还有颇多权柄,数百名忠心耿耿的家丁,难道所有荣华富贵,都要这样付诸东流、烟消云散了吗?
他根本就不想死啊,尤其是死于监狱这样一种极不体面的死法。
韩厉感觉自己道心破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朝着牢门挪去。
“不要啊!我不要死!我可以投降,我有很多钱,我能给你们很多好处!”韩厉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中带着哭腔,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牢门的栏杆,指甲都因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是江南望族韩家的人,我知道很多韩家的秘密,我可以都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放过我!我不想成为祭旗的牺牲品啊!”韩厉继续求饶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曾经养尊处优、不可一世的形象荡然无存。
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在死亡面前丑态百出、极度渴望活命的可怜虫,全然不顾自己的尊严与家族的颜面,只盼着外面的人能听到他的呼喊,改变那要将他斩杀祭旗的可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