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盘踞天地 (下) (第1/2页)
‘天岚观微阁’,‘天翱门’中最神秘的所在。
它的神秘,不止在于耸入云阙的高度,更多得则是一份不为人知的浓情厚意。
殇沫与柳韵锦曾经到过这里。
不仅到过,且还登上过阁楼。
里面,除了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剩下的便是素海棠的千百相思与万般依恋。
这依恋,也是对人世间最美好的依恋。
亦是,这人世间最无可奈何的依恋。
除去这依恋的‘天岚观微阁’,虽有着无与伦比的华丽,却也是一座普通的阁楼。
至少,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它只是一座坐落在‘天翱门’竹海最深处的建筑。
因为,绝大部分人只能远观,连竹海都是进不去的。
一直被设为门派禁地的竹海,或许是因为有蛇王岚桑的存在。
但,真正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岚桑,而是‘天岚观微阁’实则是道家‘观微境’的入境之所。
也是,素海棠为何非要建造,这绝地天通阁楼的真正原因。
郭明轩曾在‘天岚观微阁’之巅入境观微,将武学最终的归途,引入了道家修真中。
从观微到知着,由知着到通幽,再从通幽到坐照、相忘,进入大乘。
这或许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就算再漫长,也抵不过孤寂的人生。
如今,没人知道,郭明轩现在到了何种境界,但是‘天岚观微阁’却早已不再是昔日的‘天岚观微阁’...
停滞空中的殇沫,他眼中的‘天岚观微阁’犹如擎天石柱。
石柱之上盘踞着一条巨龙,一条比河流还要宽,比河流还要长的巨龙。
他来不及多想。
只因,他心心念念的只有柳韵锦,哪怕他要面对与这条巨龙的搏杀。
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护下柳韵锦的安危。
柳韵锦对于他而言,或许并不是一份真挚的爱恋,而是比亲人还要亲,比同门师姐师弟还要深厚的一种情感。
当然,除了这些外,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炙热在。
当他找到柳韵锦,将其环抱在怀中时,他的心似也安宁了下来。
这是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安然。
可,当她抱着柳韵锦向后纵跃之时,他的眸光中又不禁露出震恐之色,陷入迷惘。
他面前,那张着血盆大口,嘶鸣攻击的,并不是一条巨龙,而是终年守护在这片竹海中的蛇王岚桑。
岚桑已不是岚桑,只因它的眸中有恨,亦有悲凉。
蛇王已不是蛇王,只因它的头顶已生冠,似龙角,又非龙角的蛟冠。
它盘踞在‘天岚观微阁’之上的身子是静止的,却也看不到它的尾巴。
或许,它的尾巴已在高耸入云的阁巅。
也或许,它的尾巴早已嵌入了天府仙阙。
但,这些都远远不是能让殇沫去震恐的真正原因。
使得殇沫惊然、颤抖、胆寒得,是岚桑右眼上的那一道长且深的剑痕。
岚桑已永远失去了右眼,变成了一只眼的岚桑。
所以,它的攻击也失了准头,却还在奋力地嘶鸣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天岚观微阁’一步。
——岚桑是不会攻击殇沫与柳韵锦的,就算时过多年,两人已逐渐长大,岚桑只剩下了一只眼,也是不该去攻向他们的。
——岚桑是师父郭明轩的朋友,师父也曾告诫过它,不能伤害殇沫与柳韵锦分毫。
可是,岚桑好似已忘了,它的眸子通红无比,倾满了这世间所有的肃杀之气。
它疯狂乱撞,巨大的蛇头将根根苍天古树连根撞倒。
它时不时吐出着那目空一切、藐视众生的蛇信子,荡起黄土滔天,声声霹雳。
殇沫赫然发现,它每每吐出的蛇信子,已不是血红见底的苔色。
舌尖至前端,淤紫一片,舌身更显现着道道淤紫的伤痕。
——已有人攻击过它,且还不止一个人。
——但,他与柳韵锦的脚下,并没有人类的尸骸,连一只断肢都没有。
——到底是谁,伤害了岚桑?他们又为何要向岚桑攻杀?
想到这里的殇沫,已不能再此多停留。
只因,他不但没有把握能够战胜岚桑,更不忍与岚桑一战。
他挽起柳韵锦的腰身,一纵间,向竹海外窜去...
...
御剑台之上,顾暖雨与顾遥峰已控制住了局势。
在谢清澜不出手的情况下,这两人也完全可以掌控局面。
只是,邢云飞已从高台上跃下,关尘也从高台上跃下,同倒戈向他们的众弟子,都杀气腾腾地瞪视着顾姓两兄弟。
——就连门中子弟,都尚不可解的局势,如今顾姓两兄弟非要插上一脚,不但镇压下了门中的纷争,还傲视群雄地站在众人的眼前,露出着久久的淡笑。
——这,难道不是在欺负人吗?
这绝对是在欺负人。
至少,邢云飞已脸面全无。
但,他也尝试过,事实上,他根本就打不过顾遥峰,更别说是顾暖雨了。
对峙总是持久的,对峙中也总是会有千奇百怪的应敌之策的。
在这邢云飞一人掌控的‘天翱门’中,他也绝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
他已想到了一个计策,一个阴险毒辣、百般狠毒的计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想出这样一个完美的计策来。
他已在内心狂喜,嘴角也在渐渐上扬着。
“殇沫与柳韵锦已至后山多时,难道你们一点都不担心吗?”
——他想把眼前的顾姓两兄弟,甚至萧氏四兄弟,都引到后山去。
——因为,他知道,那里有蛇王岚桑,那岚桑也是凡人绝战胜不了的怪物。
顾暖雨侧脸瞥了一眼萧氏四兄弟,他已发觉这四兄弟已站不住了,一心护主的他们,面对邢云飞的这一激,又怎能站得住呢?
“你不担心吗?”顾暖雨缓缓走到萧月的身旁,似有似无地拍了拍萧月肩头的灰尘,自若道:“江湖上早有传闻,说你这个大师兄从小就爱慕你师尊的女儿柳韵锦...如今想来,传闻是有误的,因为你好似并不担心...”
“我...”
膛口结舌下的邢云飞,已显慌乱,却又在瞬间露出了一抹淡笑,“有我们‘天翱门’的少门主在,韵锦师妹又怎会有危险呢?”
“是啊,”顾暖雨又抚顺着萧秋的衣袖,缓缓说,“有殇沫在,我们又需要担心什么呢?”
“可,万一呢?”邢云飞踏步向前,慌不择路道:“万一他们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危险,又当如何?”
——当下的他,只想赢,只想让眼前的这些外人,全去送死。
他的眸中已闪动着光亮——自认为能够洞察人心的光亮。
甚至,他的脑海中已出现了蛇王岚桑将眼前人,全都吞噬掉的场景...
他的内心在振奋,他的眼角也似已在笑...
可没曾想,顾暖雨却不冷不淡地回道:“是啊...万一呢?”
“我大概是想不出,若爱一个人,是如何能做到你这一份淡定来的,想来,换做是我深爱的女子,身陷险境,我是一定会去救得...”
“至少,我当下绝不会在这里...”
顾暖雨是一个极其聪明之人,这一点从他连续说出的话中,便可以感受得到。
他的聪明并不是圆滑与世故,而是深知人性。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男人能够舍弃掉心爱的女人不救,要与一群陌生人耗在这御剑台上呢?
想必,他的心中已早有答案。
而,这答案也是不必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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