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决裂 (第2/2页)
“你真无耻,一辈子都脱不了兽性”芳草在心里怒骂了跃进一声,她没想到跃进总把夫妻关系归结为“性”,好像“性”是盖过一切的大事似的,她不想与跃进再纠缠下去,但又不想中途而废,便忍住了性子,接过跃进的话头道:“对,我承认我错了,我向你赔罪,只要你同意离婚,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也可以如愿以偿,实现你双宿双飞的夙愿”
“别用教师爷的样子来指责我,老子不吃这一套”,跃进思考了一下,又缓缓地说:“要离,可以,答应我几个条件”
芳草拿眼瞪了跃进一下,然后说:“我能做到的自然都会答应你,你说吧,什么条件?”
“很小、很合理的条件”跃进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而眼光却斜视着窗外,慢慢地说道:“一条,我得有地方住吧?”
“这套房子给你,可以吧?”芳草没有犹豫,她早就料到跃进会有这一条。
“那天心区的拆迁房呢?”跃进追问道。
“你真贪心,你就不给儿子子英留一点吗?”
“管他干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跃进说。
“不行,这套房我要留给儿子做新房,这是我的底线”芳草这时没有退步。
“天心区的房子以后再说吧,还有,我以后还要生活吧?”跃进还是没有直视芳草,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芳草。
“家里有一点存款,都给你”芳草很爽快,她只想脱离跃进的魔爪,对自己能做到的,只要跃进提出来,她都会答应。
“这点钱不够,太不够了,房子只能住,又不能变现,等于无。我看病要钱,喝酒要钱?这点存款那够啊?我随便算算,以后我至少需要至少50万用于治疗”
“刚给你30万去了难,现在又开口50万,你把我杀了吧,看能卖多少钱”芳草心知跃进在敲诈但也无可奈何。
“你没有,别人有,你去找别人借啊?人家怜香惜玉,一定不会吝啬的”跃进又说。
“借?谁肯借这么大笔数额的钱给我?再说就是有人借给我,我也还不起阿?”芳草糊里糊涂,还顺着跃进的话术在继续。
“别装了,谁不清楚呀”跃进的语气阴阳怪气。
“装?”芳草越发糊涂。
停歇了一会,跃进见芳草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点拨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你真无耻,晴川能不计前嫌,不惜代价请来神医,你的腿能好吗?现在你能站立、能拄这拐杖走路了,你就一点情义都忘得一干二净,还给人家泼脏水?”芳草突然明白了跃进的用心,在她心里,晴川是自己一辈子都要维护的“神”,任谁也不能诋毁,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何况是自己名存实亡的婚姻?
她明白再谈下去,自己就会一步一步陷入跃进早就挖好的坑,于是也不做辩解,只是对跃进怒目而视。
外面的雨已倾盆而下,雷声配合着闪电,似乎不将滨城摧毁殆尽就不会收兵一般。
其实芳草已是棋行险招,她根本没有为自己甚至儿子留一点点退路了。如果房子,存款一切财产都给了丈夫跃进,不仅自己就连儿子子英都没地方住了。她这是做好了决绝的准备了,也就是打算将儿子子英送归他的生父晴川,安排好儿子,自己怎么都无所谓。但她还是不能容忍跃进污蔑自己的人品,自己与晴川的关系没有半点暧昧,更不是跃进想象的这样龌龊。
她想为晴川申辩一句,但她忽然看见跃进邪魅的笑容,她就闭起了嘴巴,她知道再说也没有什么结果,无非是又来一轮“斗嘴”。话都不想多说半句了,还有必要坐下出吗?
芳草知道今晚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化为泡影,于是默不作声地收拾起碗筷,做自己的家务去了。
夜晚夫妻各自安歇相安无事却是各怀心事。
跃进房子里的灯亮得很晚很晚。他一直在压低声音与孙媚煲着电话,话语极为腻歪,有时也纵情嬉笑。跃进甚至还为孙媚又做了一首诗,在电话里装腔作势地念给孙媚听,诗云:
红唇皓齿嘴不宽,眼含秋水眉毛弯,鼻若悬胆富贵相,脸似翠玉挂两边,蓬松发,垂香肩,随风飘逸舞翩翩,美过西施和貂蝉,婀娜多姿赛天仙*。
跃进的诗逗得孙媚在电话那头放肆地大笑,似乎要把电话听筒都要震爆似的。
芳草也在想今后自己该怎么办?隔壁房间的话语却连绵不绝地传过来,让她不得不辗转反侧睡意全无。她就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几天后,芳草有事去找校长刘明贵,推开门,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丈夫罗跃进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正向校长哭诉自己的不是。芳草愣神了一下,然后径直退出了校长办公室。
过了好一会校长亲自将芳草叫到了办公室,委婉地转述了罗跃进哭诉的内容。罗跃进大致罗列了芳草的她三大罪状:一是品行不端,与围城外的男人勾勾搭搭;二是偏离教师的初心,不务正业,编书挣外快;三是对丈夫生活上虐待,精神上实施冷暴力…。
校长刘明贵装着义愤填膺的样子对芳草说:“我们绝对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但我处于关心你的角度,还是善意地提醒一下你,人言可畏啊”
芳草听得出校长话里的潜台词,但如今形势下,她也只能佯装不懂,向校长道:“校长,请您放心,我芳草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道。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绝对不会做有愧于学校的任何事情”。
芳草就走出了校长办公室。嘴里却在嘀咕:“罗跃进,干嘛要扯上晴川?也不想想是谁花高价请来的名医?人怎么可以无耻到如此地步?”
回到办公室,刚一落坐,查静雯又将一份报纸拍在她的桌子上。
芳草抬眼就看见报纸上黑色的大标题:“光环的背面—一个特级教师的双面人生”。芳草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报纸的内容与匿名信的内容基本一致。只是报纸上没有指名道姓,但那春秋笔法让系统里的同事、身边认识芳草的人或者几年前读过记者报道芳草照顾瘫痪丈夫先进事迹的读者自然而然地会联想到芳草。芳草着实领教了一回跃进的阴险与狡诈。
“你信吗?”芳草丢下报纸,扭头问一旁生闷气的静雯。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抹黑的效果都一样”静雯很是担心芳草会再次受到孤立,回到之前边缘化的状态。
“静雯,放心吧,我无愧于天地良心,罗跃进的这些伎俩奈何不了我,因为我是芳草,早就被车压人踩了几十年。放心,我死不了。”芳草的话语硬邦邦像铁钉一样回响在办公室里。
静雯不由舒了一口长气,她抬头望望窗外,刚刚还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现在却已甲光向日金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