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月尸 第161章 (第2/2页)
镜子前,百里嫣的眼中满是慈爱,仿若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轻声说道:“我与菀菀曾有过约定,日后不管谁有了孩子,都要当作自己亲生骨肉般对待。要这般为她梳妆打扮,悉心传授术法修炼之道,定要让她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孩子。”
话至此处,百里嫣的眼角渐渐湿润,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终是缓缓滑落。
长夏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深处忽然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闷痛。
母亲?菀菀?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两个词,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的母亲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好了,你瞧瞧,好看吗?”百里嫣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长夏抬眸看向镜中,只见自己挽起头发后,纤细修长的脖颈展露无遗,眉眼间多了几分平日里未有的艳美。
发间仅用几根榴红珠钗加以点缀,与那榴红发带相互映衬,更添了几分娇俏迷人的韵致。
“.....谢....谢谢前辈。”长夏微微欠身道谢。
百里嫣轻轻抹去泪水,似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瞧我这模样。你不是想知道天上有谁历劫飞升却一直无果吗?经你这么一提,我倒还真有了些印象。圣域天九玄帝君,你可知晓?”
长夏微微点头:“曾听闻其威名。”
百里嫣接着说道:“他座下第七十八位弟子,盛槐元君,已历劫数十年,却始终未能成功。在一百年前,还曾被帝君责罚。如今想来,他或许仍未飞升,说不定便是你要找寻之人。不过,你找他所为何事?你与他年岁差距极大,按辈分来算,你可得唤他一声祖宗呢。”
长夏微微一怔,脱口而出:“这么老的?”
百里嫣被她这直白的反应逗得笑出声来,抬起手,轻轻捏了捏长夏的脸颊:“说什么老呀,你且看看人家帝君已存活多久?如今不还是黑发俊颜。说不定你要找的这位盛槐元君,模样还是个孩童呢,真见了面,你怕是都认不出。”
长夏却冷不丁地说道:“那是用法力维持的容貌,又能坚持到几时?”
百里嫣笑着耐心解释:“小长夏啊,神仙本就不会衰老。或许有法力维持容颜,恰恰证明其法力高深。”
长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呵呵笑了两声:“前辈,你可知如何消灭月尸?”
百里嫣正手持茶壶倒茶,听闻此言,动作微微一顿:“消灭月尸,唯一的法子便是先除去控制月尸之人。”
长夏听闻,不禁陷入沉思。
百里嫣见状,问道:“怎么?妖域之中出现月尸了?”
长夏没有丝毫犹豫,轻点下颌:“嗯。”
百里嫣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那会不会是雪女出来抓人了?”
“雪女?”长夏疑惑道。
百里嫣缓缓解释:“这雪女,乃是忘川的守护者,曾经还是天军的表妹。只因犯下过错,才被派遣至忘川守护。有些心怀执念难以舍弃之人,进而产生恨意,便会逃出忘川,试图找到自身执念的源头,将其杀害,以求顺利渡过忘川,只是成功之人寥寥无几。所以,雪女会给他们一个期限,若逾期未归,雪女便会派遣月尸前去寻找。只是部分月尸难以控制,雪女便会亲自出马,将那些人强行带回忘川。”
说完,见长夏仍在沉思,百里嫣忽然又道:“你说,那个盛槐元君会不会就在忘川?因渡不过,所以出逃了?”
长夏心中其实也曾闪过此念头,只是她还需去求证,去探寻槐序与盛槐元君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
长夏告别百里嫣后,一路返回,心中始终思索不停,诸多思绪在脑海中缠绕,久久难以散去。
倘若事实当真如此,非得要斩杀执念方能渡过忘川,进而重新轮回、再度飞升,那么,槐序……他这般对待自己,难道并非是出于对权力的追逐?难不成从一开始,他便已然知晓自己是他的孽债?
长夏孤身一人静坐在廊下,时光仿若在她身旁悄然凝固。她就那样久久地坐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深渊之中,直至那洒落在身上的丝丝暖意渐渐消散,直至执法司的人前来通报说有了新的线索,她才仿若从一场冗长而又深沉的梦境中缓缓苏醒,回过神来。
她的内心五味杂陈,这种复杂的情绪如同一团乱麻,让她根本无法用言语去确切地形容。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迷茫、失落与惆怅的感觉,各种情感在心底深处肆意翻涌、相互纠葛。
然而,在这一片混乱的情绪沼泽里,唯有一丝微弱的侥幸之光在顽强地闪烁。
她在心底不停地暗自祈祷,侥幸着自己并非真的是槐序的孽债,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可怕的误会;侥幸着槐序与盛槐元君毫无关联,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侥幸着槐序对她,哪怕仅仅只是在那极其短暂的一瞬间,有过哪怕是最最微乎其微的一丝心动……
可除了这一丝侥幸之外,她的内心深处仿佛是一片荒芜的死寂之地,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再也激不起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情感波澜。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她的心仿佛被一层坚不可摧的寒冰所包裹,冰冷而又麻木地停滞在那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渐渐失去了感知与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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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错了。
当那蛊毒如幽灵般缓缓向自己飘散而来,所有曾在心底苦苦坚守的侥幸瞬间如泡沫般破碎,消散于无形。
瞥见那一路如影随形的月尸,曾经那些自欺欺人的幻想,都似过眼云烟般缥缈,不值一提。
直至看到火树银花下翩然飞出的银蝶,以及那伫立在火焰之中冷若冰霜的雪女,长夏心中的怒意与恨意,仿若被点燃的火药桶,刹那间如同那绚烂却炽热的火树,熊熊燃烧起来,火势汹涌,不可遏制。
她垂在脑后的发带,颜色如盛开的娇艳花朵般火红夺目,与那如银的月色相互映衬,构成一幅凄美而又孤寂的画面。
此刻的她,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所隔绝,对外界的温度全然失去了感知,无论是刺骨的寒冷还是微微的暖意,都无法穿透她冰冷的心墙。